于烟火里忆故人,于梅香中寻往生(三)
“还是惊动你了啊,钟离。”无妄坡,胡明无奈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钟离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钟离面色严肃地问道。“你知道为什么往生堂存在了两千余年,却已历七十五任堂主的原因吗——你也知道,家父之所以四十余岁便退休是因为几年前安魂仪式发生了意外,导致一度病重,若是平常,每一任堂主去世后下一任堂主才能上任。”胡明并未直接回答钟离的问题,而是向钟离询问道。
钟离沉默不语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胡明笑了,“我早就猜到了……帝君啊……”笑声响亮,却透着凄凉,“每隔百年左右,无妄坡的冤魂就会聚集到一定规模,随即发生暴动,这时,我们会对其进行处理,将冤魂们送入彼岸——而处理的方式,是用生命建起一个暂时的门,扩宽彼岸的入口……”
钟离嘴唇微动,却终仍什么也没说。
“时辰已到,我该走了……”胡明注视着钟离,良久道。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钟离终是开口,已转过身的胡明脚步一滞,抬头看向璃月港的方向,“照顾好胡桃……拜托了……”“……好。”
忽然,起风了。
片片梅花不知自何处而起,翻飞着,浸红了几十里的月色,“归去罢,归去罢……风尘也罢、松菊也罢,一朝去兮又何归……”
气温骤降,鬼泣声起,又生阵阵呼啸,凄寒而诡异。
看着身形渐渐模糊的胡明,钟离伸出手,却又顿住。在两千个日夜里,他在往生堂的茶室里、大厅的餐桌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——那是被当作家人的幸福感,这令他常常回忆起若陀和归终,不知不觉间,他已对这份温暖心生眷恋,他又一次害怕起了失去。事实上,他早已料到胡明会猜到他的身份——要知道,即便是他,也鲜有见过如胡明这般聪慧的人,但他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,而现在,这层窗户纸已被捅破,他们又要如何面对彼此?钟离不敢想,也不愿想。
时隔两千余年,钟离再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。
哀乐声起
“明儿、明儿……”胡温痴痴地望着胡明的黑白照片,一次又一次地喃喃自语。
在长长的送行队伍中,九岁的胡桃尤为显眼,她抱住空着的棺木,久久不愿松手。看着她满是泪水的、已悲伤得空洞的双眼,钟离在沉默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夜里,钟离独自一人站在胡明的墓碑前,他端着胡明一直以来使用的、盛满了桂花酿的酒杯。钟离久久地注视着杯中的月光——昔日被他们用诗与酒酿就的月光,已被风干成了哀伤。他举起酒杯,一仰头,喝下半杯,随后抬起左脚又跺下,地上升起一个长方的石台,钟离猛地挥手——
——啪!
酒杯的破碎声响起,打破了寂静。
墓园里满地的梅花如潮水般涌起,又被碾作红尘,化为粉云,流入钟离的掌心,化作他的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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